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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第 84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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议事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。

众堂主与殷长衍之间绷起了一根极细的弦,任何一点儿动静都会拨动这根弦,而余威更多地袭向殷长衍。

何所思大怒。区区一个弟子,难道妄想与所有人作对。

张手欲唤兵器。

却震惊地发现本命兵器被一股极为诡异的力量锁死,根本动不得半分。

再看其它众位堂主,他们面上不显视线却注意着武器位置,显然也是同样的结果。

殷长衍松了禁制、拱手行礼,“众位堂主,明炎宗向来以仁慈治天下,她没做错事,于情于理都不能杀她。”

殷长衍这手玩儿得挺绝。先按着你的命脉再跟你讲道理,你连“不”字都说不出口。

何所思气得咬牙切齿。

褚行缓缓开口,“殷长衍的话说得在理。何所思,王唯一是无辜的,你不能献祭她。这里也没人有这个权利。”

李卿之上前几步,站在王唯一身边,以防备者的状态面对众人。这就是剑堂的立场。

王唯一唇角勾起。啊啊啊啊师尊,我就知道师尊一定不会同意这么不讲理的事儿。

“哼,褚行,谁不知道殷长衍是你的人。你在维护你的弟子。”何所思冷哼一声。

“诸位,能否听医堂说几句公道话。”卫清宁抬步走了过去,话语与他的脚步声一起慢慢地敲在众人心头,“医者仁心,这种杀鸡取卵儿的事儿,医堂也做不出来。”

王唯一笑得露出两颗白牙。明天再叫殷长衍给你做绿豆糕、熬肉酱,卫师兄。

殷长衍、李卿之、卫清宁站位呈一个三角,而中心处,王唯一被密不透风地护在里面。

殷长衍是明炎宗多出来的一个异数,李卿之是剑堂有史以来最强的弟子,卫清宁平日不出挑,但能在短短十五年当上医堂实际掌权人的人,哪里是个好相与的。

再有。

李卿之跟战堂最出色的弟子彩绘牡丹交情颇深,他要是牵扯进来,彩绘牡丹不会坐视不理。卫清宁与明炎宗隐居的腐修韩衣有一段同修情谊,韩衣的人脉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数得清,而韩衣只会帮卫清宁。

这么一来,地脉异热还没处理,明炎宗自己先裂一裂。

王唯一究竟给这三位灌了什么药,他们为了她宁可跟全宗对着来。

吕靖说,“卫清宁,你也说医者仁心。你是医修,莫非只有王唯一一个人够资格拥有你的仁心?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王唯一,让天下人都生活在地脉异热之中吗?”

众人皆看向卫清宁,等他的回答。

卫清宁说,“早在十五年前,我就推算出地脉异热。这期间我一直在做准备,秘法‘萨锤纳五恶皆空’拥有强大的力量,能以毒攻毒,镇压地脉异热。”

明炎宗众人第一次听“萨锤纳五恶皆空”,这是个什么东西。

“‘五’,指的是人生五道。杨玄霜抽取的未出世婴儿之灵为一道,初道。”

“李卿之在剑冢布设的生人祭为二道,怨道。”

“暨南杨氏大火烧了三天三夜,烧出第三道,恶道。”

“皮肉树患者在是非谷哀嚎诅咒,配合邪术阵法催生第四道,冤道。”

“我让韩衣去溯回道,以腐术收拾死在玄灵公子手下的窃脸者们,能开启第五道,无相道。”

“此五道沾满血腥哀怨。以阴冷五道镇压地脉异热,此法可行。”

议事厅众人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,赞同地频频点头。如果能不伤人性命就解决地脉异热问题,就太好了。

杨玄灵视线从华铭移到卫清宁身上,“‘萨锤纳五恶皆空’,古书上确有记载。但这是窃脸者族内流传下来的古老童谣,即便是窃脸者自己,也知之不详。你为什么能懂那么多。”

华铭佯装惊讶,毫不掩饰脸上的恶意,“对呀,卫清宁为什么比我这个窃脸者知道的更多、更详细?莫非,你就是我族销声匿迹多年的上一任命主。”

众人看向卫清宁,心怀仁慈的医学天才卫清宁怎么会是窃脸者那种卑劣的人。

王唯一心提到嗓子眼。卫师兄身份要暴露了?明炎宗众人不会要为难卫师兄吧?

卫清宁凉凉地掀了掀嘴皮,半点儿都不在乎,“多读书,多询问,你也能懂很多。”

王唯一愣了一下。是错觉吗?卫师兄说这句话时,语气和声调像极了与她共同观刑的同门。

医堂堂主沉默了一会儿,笑道,“清宁爱读书,从小每天都捧着读,知道这么多事儿并不算什么。清宁到我身边时才十来岁,他是不是窃脸者我心中有数。华铭,你在指责我有眼无珠,还是想说我有意包庇?”

医堂堂主铁了心要护着卫清宁。

算了,这次挑拨不成,还有下次。毕竟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了下去。

华铭低头道歉,眼里可半点儿歉意都没有,“那就是华铭误认了,对不住。”

“呵。”医堂堂主冷哼一声,化光离开。

卫清宁朝众人颔首,跟了上去。

吕靖起身,走王唯一身边,“王姑娘,方才之事,是明炎宗操之过急、冲动了些。实在是对不住。但也请王姑娘谅解,明炎宗确实放不下那么多条人命。”

“你想杀我,还让我谅解?你的意思是我活该去死么。”王唯一摇了摇头,“我不谅解。”

吕靖噎了一下。抬掌,上面躺了一块玉牌,双手奉上给王唯一,“补偿还是可以要的。这是明炎宗阵堂堂主的一片心意,应该值点儿钱。”

阵堂在明炎宗里出了名的有钱,东西一定都是顶好的,收了!

吕靖抬步离开。

何所思“哼”了一声,极其敷衍地行了一个礼,甩袖离开议事厅。其它堂主也一个接一个化光消失。

“道个歉还那么高高在上,吕靖你过于傲慢了。”褚行说风凉话,被瞪了,立即瞪回去。对王唯一笑了一下,“你是长衍的家人,无论什么时候,剑堂都不会对你出手。”

王唯一甜甜地对他笑,“谢谢堂主。”

殷长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,“多谢堂主。堂主的救命之恩,殷长衍没齿难忘。”

“好了,都是一家人,说这话就见外了。”褚行扶起殷长衍,“地脉异热最近频繁爆发,剑堂弟子一直在最前线防守。长衍要是得空,多去帮一帮他们。有你和卿之在,我能少操很多心。”

“是,堂主。”

王唯一感觉被人注视,侧头一瞧,是华铭。

华铭还没走,“姐姐。姐姐这副模样,是生气了吗?”

“没。就是以后,再也不想做鱼肉馅饼了。”

华铭顿了一下,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。

回去路上,王唯一和殷长衍并排而行。

总有点儿不敢看殷长衍。

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是他娘子,准备找个时机休了她,然后收拾包袱离家出走去寻身子的原主人。

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好可怜。

怀着身孕被无情抛弃,以后要吃糠咽独自抚养孩子。

不能再想了,眼角潮潮的,再想下去都要委屈哭了泪洒当场。

他看过来时,她飞快朝另一侧看,或者头干脆撇到后面。

绝不能叫渣男看到眼泪。

诶,垂泪菩萨怎么又跟来了。瘆得慌,快转回去。

“唯一,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所以我有些话,你得听。”殷长衍声音有点儿凉。

王唯一手揪紧衣袖,他终于忍不住了,他要摊牌了。深呼吸,不委屈,鼻头要酸就快点儿酸,把眼泪逼回去。

“你认为你不是她,也不是我娘子。这件事说开后你其实松了一口气是不是?你觉得终于不用做我娘子,准备找个良辰吉日摆脱我是不是?我不会同意的,你别妄想。”

欸,他怎么是这个脑回路?

双肩被一双大掌扣住,嘶,好疼。

殷长衍个子很高,站在她身前挡住所有光,阴影笼罩住她。

“你是我娶来的娘子,你跟我睡过,肚子里有我的种,你不能离开。”

王唯一面红耳赤,环望四周,伸手捂殷长衍的嘴,“不知羞,什么都往外说。”

“要我闭嘴?先答应我不走。”

“我答应我答应,我压根就没想走。”

“你说真的?没骗我?”殷长衍眉头舒缓了些,额间的黑意散了不少。

王唯一扑到殷长衍怀里,清新的皂角味儿令人无比踏实,“殷长衍,我以为你不想要我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殷长衍斩钉截铁,“殷长衍永远都要跟王唯一在一起。等女儿出生,我就去摆个摊子,我们一家三口一直生活在一块。我努力赚钱,等女儿长大,以后招一个上门女婿。”

“开面摊吗?”王唯一有些迟疑,“要不卖馅饼吧,你馅饼烤得不错,无论是黑芝麻还是肉馅儿的都很香。不要鱼肉馅饼,别做。”

“听你的。”

两个人往家走,王唯一老远就看见家门口蹲了一团黑色的东西。

“那是什么?”走近了一瞧,是医堂月桂园后面的那条恶狗,“你怎么来这儿了?”

恶狗听到动静,耳朵动了一下。鼻子皱起,凶狠地“吱”出声。

快速转头,双爪贴地,警惕地望向来人。见是王唯一,不吱声儿了。

“一段时间不见,你怎么都瘦成皮包骨头了。”泥和血在皮毛上结成干块,后腿似乎有点儿跛,王唯一说,“殷长衍,厨房里还有一些鱼肉馅饼,拿过来给它。”

“不是留给华铭的?”

“你觉得他配吗?”

“哦。”

恶狗这段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差。皮肉树病人大量涌入药房,挤占了恶狗的地盘,它没处去,还得饿肚子。

不是没抢过野狗吃食,但长期肚子空空,爪子哪里来的劲儿。小腹被咬了两个口子,两条腿被扯断,仓惶逃窜。

殷长衍端来鱼肉馅饼,王唯一抛给恶狗,恶狗一口一个,吃得满嘴流油。

“盘子空了,没了。”王唯一给恶狗看光秃秃的盘子。

殷长衍说,“厨房还有一些没烙的生饼坯。”

“有多少?”

“几十个吧。”殷长衍说,“你说华......他喜欢吃,叫我多做一点儿。”

“以后都拿来喂狗。”

“听你的。”

恶狗吃饱,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跳进草丛中。

王唯一对着它背影喊,“明天你要来啊,不然鱼肉馅饼没法儿处理。”

走掉了,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人话。

第二日。

王唯一起了个大早,端着鱼肉馅饼盘子坐在椅子上等恶狗。

为了让香气飘得更远,她拿剪刀将鱼肉馅饼剪开,放在送风口上。

有效果。

没一会儿,草丛就传来窸窸窣窣声音。

恶狗探出一只沾满血泥块儿的头,警惕地与她对视。

王唯一把盘子放在地上,心情大好,“你慢慢吃,我回房补个觉,等会儿殷长衍会过来收盘子。”

门“吱呀”一声关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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